枳颜

【王杰希x你】 琴瑟与笙箫

古代paro

糖里有刀，大家快逃

本来只是想给之前【既然琴瑟起】写个后记，结果脑洞挖的有点大，写出了完整的剧情。

于是就有了下篇【何以笙箫默】

看过【既然琴瑟起】的小可爱们可以直接跳到下篇位置。

那就开始吧！

【琴瑟与笙箫】

【上篇     既然琴瑟起】

【一】

你坐在床沿，眼前是一片红。

屋室内点了雕着龙凤团的花柱，照的屋内一片亮晃晃。

你抬手想去掀起眼前的红帕，被身边的陪嫁丫头按住手腕，你听见她的笑音，“小姐再等等，哪有新娘子自己摘红帕的道理。”

你蹙起眉，却还是放下手腕。

你在心底盘算着，听闻王府少爷性子沉静，好诗书字画，不通武功。倘若他等会强迫你，五招内你就可以把他打趴下。

你听见门扇被推开的吱呀声，男人的声音淡淡传来，“你们都下去吧。”

他的声音低沉雅矜，像是随意的话语，却带着在权者的威严。

丫鬟们顺从退了出去，掩上了门。你感觉男人气息向你迫近，烛火摇晃起来，晃得你的心也提起来。

下一秒，男人抬手把你的红帕掀摘起来，你一时间不习惯光亮，眼睛眯起来。

红帕旖旎落在地上，你打量眼前的男人，他也低眸盯着你。

他高大修颀，一身火红，大概是方才被轮着敬酒，他眼角有些暗红，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寡淡的神色，眼底平静看着你。

“饿么？”他轻声问。

你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与自己夫君的第一句对话这样家常而平淡，你想想，从早上梳妆打扮，穿上繁复精致的嫁衣，到与他拜堂，又在这里等了他大半个时辰，着实有些饿了。

“早时吃了些糯米桂花糕，没再吃别的了。”你回答。

“那必定是饿了，” 他转身将丫鬟放在桌上的红枣莲子粥和豌豆黄给你拿来放在床头的矮桌，“看你这么清瘦，该多吃些。”

他俯下身凑近你身侧，吓得你往边上躲倚。

他捻起床上的喜帕，侧眸看你，“别怕，我不会碰你。”

他从婚服衣袖掏出一把小刀，割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在白色喜帕上。

这对不曾舞刀弄剑的书生似乎有些疼，可他眉都没皱，他拿起床边的合卺，一饮而尽。

你往嘴里塞一块豌豆黄，看着这个男人。

你这才想起他的名字，王杰希，这就是你要共度余生的男人。

你突然觉得，他大概比你想象的要有趣的多。

【二】

宰相府的大少爷和将军府的三小姐的婚事是京城难得的一件喜事。

说是喜事，可是你清楚大家有多少舌根要嚼。

你在外也算是名声远扬，十岁那年闯进皇家的狩猎场，看见一个男子骑在马背弯弓射杀一头小鹿，你想也没想就拉弓一箭射在小鹿脚边，惊得小鹿逃窜开，下一秒男人的箭就呼啸而过，射了个空。

敢在太子手下抢猎物，还没抢到，叫别人笑掉了大牙。

而这一次，夫君好琴棋书画，妻子好舞刀弄枪，给了人们茶余饭后足够的谈资。

怕不是那小凶婆啃了王家少爷吧，人们笑起来。

然而新婚夜，王杰希坐在桌前静静看了一宿的书卷，你吃的饱饱的，将凤冠霞帔都卸了，将被窝里硌人的花生桂圆全部掸理到角落，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你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看见王杰希站在床边，细细将花烛剪去烛心。

烛火烧的极旺，火苗高高的，你想起娘亲说过，龙凤烛能烧到头，夫妇就能恩爱到白头。

在那之后三天，你都没见过王杰希。

王杰希是太子陪读，日日出入东宫，晚上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

你也乐得清闲，日日在院子里摆弄花草，逗逗鸟儿。

第四天晚上，你躺在床上就要入睡时，门扇被人推开了。

你以为是丫鬟，轻声唤了一声，来人不说话，掀开被子一角。

你警惕的缩到床榻一角，王杰希也不管你，安然的躺下来。

“听下人说，你今天回了趟将军府？” 他的音色低哑，似乎很疲倦。

你点点头，想到他黑暗中看不见，轻声回答，“嗯，把我的琴和筝带了过来。”

他沉默片刻，声音带上笑意，“我从不知道，将军府的三小姐，还擅琴筝。”

你想要反驳他不知道的事可多了，他却伸手过来，在黑暗里精准搂住你的腰身，将你揽进他怀里。

“那你以后可以弹给我听。” 他吐息温热，呼在你额心。

你抵在他胸膛的手松了劲，任由他将你搂紧。

“这几日河西旱灾，民不聊生，我忙着帮太子查阅古籍，没来得及多陪陪你，抱歉。” 他柔声解释。

你皱皱鼻子，忍住没告诉他自己过的很逍遥自在，“那现在朝廷准备怎么办？”

他似乎没想到你会爱听这些，但他还是细细将这些宫闱要事当成琐碎轶事讲给你听，“皇上已经拨发救赈物资，不少仓廪也开了。”

你埋在他胸口点点头，思忖着说，“开源节流，赈资算作开源，节流也至关重要，不妨像《周礼》说的一样，轻徭薄赋，减免商税，好减少些百姓的耗费。”

王杰希不说话，你想起父亲再三警告不许你妄议政事，结果自己还是没忍住，哪个妻子会在和夫君同床共枕的第一晚议论政事。你缩缩脖子，苍白解释，“我就是胡乱说的。”

他拍拍你的脸，“你若是个男子，定是将相之才。”

你还在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他轻轻揉揉你的腰线，“睡吧。”

【三】

不久，你就听老管家说起圣上颁了圣旨，减免灾地赋税徭役，深得民意，又恰巧落了几场雨，旱灾总算得到了缓遏。

王杰希也没那么忙了，总会回来陪你一起用晚膳，他也不知怎的知道你爱吃甜食，隔三差五去京城的七味斋给你买些藕粉桂花糖糕或是荷香糯米糍回来，叫你吃的一本满足。

晚上时他在书房看书卷或是写些折子，你闲的无聊就去他的书房看书。王杰希的藏书浩渺，许多已经绝版的书竟然在这里留着副本，你就坐在他书案一侧安安静静看书，偶尔累了就起身替他磨墨。

王杰希抬眼，看见你握着墨锭趴在案前睡着了。

他清冷脸上覆上温柔，将你轻柔抱起来回了卧房。

你是枕着王杰希胳膊醒来的，他察觉你的动静，扭头看你。

你想着他是怎么把你带回床上的，他捏捏你的脸问你，“今晚是花灯节，想去看么？”

你兴奋的两眼发光，想起小时候穿着裙装跟着姐姐们去赏灯的旧事，欣喜抓他的衣角，“好！”。

傍晚，你和王杰希出了门。
你穿了一件樱粉色的裙装，王杰希穿了一身玄黑，两个人走在路上，引来路人的侧目。

王杰希瞥见路边卖糖葫芦的，自然的抓起你的手，偏头问你，“想吃么？”

你点点头，他就牵着你去买了一串。

你低头吃的开心，乖巧被他牵着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王杰希侧眸看你，心想真是不像武场上那个叱咤凶悍的小姑娘。

你抬眼看见他看着你，只以为他也嘴馋，将糖葫芦举给他，“要吃么？”

王杰希已经快十年没吃过这种孩子气的东西了，但他看了你一眼，垂眸低首咬上来。

他的腮帮子鼓起来，你捏捏他的手，笑着问，“好吃吗？”

王杰希看着你的笑颜，轻声说，“很甜。”

走至一处武馆前，里里外外围了五圈，热闹沸腾。

原来是武馆老板搭了一处七层高台，每层都有武馆的壮汉守擂，若是有人能够打败七层壮汉摘到最顶上的彩灯，就能得黄金五百两。

你看着一群男人爬到三四层就被打下来，切一声把最后一粒冰糖山楂咬的嘎嘣脆，你作势就要上去，被王杰希拽住。

他看你一脸心痒难忍的样子，叹口气，松开了手，“注意安全。”

你笑起来，冲他挤挤眼，“你看着！”

你一个肘击击中大汉的下巴，一个翻身凌空侧踢，甩开又一名大汉的虎扑，你的身姿凌厉干净，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一路爬上七层，裙袂翻飞间像是一只轻盈的凤尾蝶。

人群整齐发出一阵惊叹。

你笑着低头在人群里找王杰希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时大汉突然一拳打过来。
你心下一骇，退一步躲闪，却没想到身后的木板瞬间断裂，你一个不稳掉了下去。

你刚想抓住一侧的栏杆，一只熟悉的手凌空揽住了你的腰身，将你拉回了六层。

你看着王杰希一边搂着你一边一记手刀打晕大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被他搂住翻上七层，他躲闪开大汉的拳头，你一脚踢在大汉肚子上，踢得他倒退几步。

王杰希捏着你的腰将你举起来，好让你摘下心心念念的彩灯。

人群一片叫好，王杰希低头看你，“没有受伤吧？”

你扯扯裙摆，撅起嘴，“裙角被撕坏了。”

他捏起你的手，“人没事就好，裙子我再给你买。”

【四】

王杰希沐浴完回房，看见你穿着寝衣趴在床侧玩赏花灯，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他坐在你身侧，将你露出的纤细小腿用被子盖好，看你支颐着下巴扭头看他。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会武功。” 你挑眉看他。

他在你身侧躺下，看你自觉钻进他怀里，他眉眼不可察觉的带上笑意。

他拍拍你的背，“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余生一起走，我会慢慢告诉你所有事。”

这么说起来很奇怪，分明你们已经是名分上的夫妻了，可你和王杰希像是热恋的情人。

白昼时，你和王杰希会在院落对弈或是在书房猜谜，他烹上一壶香茶，若是谁赢了就能分得一杯，他总给你出的题简单些，只问你些四书五经的问题，看你得意的笑起来，香茶都晃到手上。

夜晚时，你们会在亭落里赏月，他弹着古琴，纤长手指拨弄开轻灵音色，你弹着筝合奏一首曲子，实在风雅。

偶尔你一个眼疾手快就朝他打过去，他总能波澜不惊的避开，拽住你的手腕将你揽入怀里，看你羞红了脸。

他依旧不动你，在床上只是抱着你给你讲些时政或是旧事，听你思路清晰的分析。

你看见王杰希书案上提了一幅字，“琴瑟在御。”

你笑起来，提笔在后面跟了一句，“莫不静好。”

【五】

王杰希进卧房时，看见几个丫鬟围着你量尺码，你在那里笑嘻嘻的。

他冲丫鬟点点头，“你们下去吧，我来就行。”

你很乖巧的抬头挺胸张开双臂，一副任君采割的模样。

王杰希轻声说，“把寝衣脱了吧，量的准些。”

你皱皱眉，“为什么要量这个？”

他低头搭上你胸前的纽扣，一粒粒轻柔解开，“上次花灯节你不是弄坏了裙子么，太子正好赏了我些云锦，我找了些京城有名的绣娘，替你做件新裙子。”

你开心起来，乖乖任他拖去寝衣，只留下裹胸和衬裤。

他的手指有些凉意，触在裸露的光滑肌肤上有些痒痒，忍不住发出轻笑，他低眸是认真的神色，替你一一量过臂长与肩宽。

他双臂环过你的腰肢将软尺绕过你的背，轻轻缓缓在腰间缠紧，他轻念尺码，眼里有星点满意。

“你初来我府上时太瘦了，现在总算将你养的胖了些。”

他以为你要一记眼刀，结果你只是歪头看着他。

王杰希抬眼看你，“你想说什么。”

你也就直白问了出来，“王杰希，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垂眼把软尺绕到你的胸围，微微束紧，你觉得自己心跳乱起来，一下下没有实感。

“将相家联婚本是寻常。”他简洁回答。

“可是按理你该娶我二姐，我听娘亲说，你点名要娶我。” 你抓抓他耳尖，“可是为什么呢？”

他拽紧软尺将你拉进他怀里，你只穿着内衬，娇软被他拥在怀里。

他打横抱起你，你顺从的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你走向床榻。

他轻柔将你放在床上，轻轻抓住你的手腕。

“太子当年和我提起，将军府的三丫头抢走了他看中的小鹿。” 他眼里盛着笑意，“旁人大多无知，不晓得其中缘由，我却一直清楚你不是为了抢功，而是为了救下那头小鹿。”

他轻轻将自己的寝衣脱了，你看见他修颀的男人身形和流线的肌肉线条，脸有些发烫，可你嘴上还是要强着，“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我的蛔虫。”

他捏挑起你的下巴，“我十岁那年在武场见过你，你那时才八岁，一身红衣骑马射靶依旧百发百中。”

他神色认真，“那时我就决定要娶你了。”

他俯身吻上你的唇，揽着你的腰将你缓慢按倒在床上。

迟来的花烛夜。

你被他爱抚亲吻的眼角绯红，在他身下辗转娇吟，他眼里拢上情意，一声声低低唤你的名字。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么？”他咬着你耳垂轻声问你。

你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被他一点点舔舐干净，他长久的吻你，从嘴唇到锁骨，从胸前到腰间，从腿侧到脚踝，像是恨不得将所有真心与爱意都倾吐烙刻。

他伏在你身上温柔动作，一下下抵开你娇软柔轻的躯体，你有些疼，咬着牙不说话，只是闷声哼着。

他撑起手臂就要后退，你抱住他的腰，笑着摇摇头，他眼底带着悯恤，低头来吻你。

你们就这样一点点磕磕绊绊但是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全部交给了对方。

你累的腰酸背痛，软软趴在王杰希胸膛上。

他沿着你的脊柱轻轻安抚你，你抬头看他，“王杰希，有件事儿我还没告诉你。”

他好整以暇，等你开口。

你戳戳他的唇心，“我喜欢你。”

他笑起来，捏你的脸颊，“我知道。”

他亲咬你的耳尖，“我爱你。”

【下篇     何以笙箫默】

【六】

转眼入了秋，一场秋雨一场寒。

王杰希差人早早将你过秋过冬的坎肩和披风都赶制出来，好叫你在王府的第一个秋冬不受寒凉。

你与王杰希互相通晓了心意，也有了夫妻之实，整日如胶似漆。

下人们也感慨，少爷和少奶奶结婚四月有余，依旧像是新婚般黏腻。

王杰希坐在书案前看着书页，你在一旁的香炉点上醒神的白梨香料，他温柔揽你入怀，轻笑自己也有红袖添香在侧的风流。

偶尔你支颐着下巴与他对弈，你耍着小孩子脾气撒娇求他让你三步，他面色不变要你亲他三下，看你羞红了脸轻轻凑近啄他三下。

王杰希为你谱了首曲子，唤作《楚瑶》，你便和着曲子编了支舞，唤作《汉琨》，一时间《楚瑶汉琨》的风雅传为佳话。

你们全然不知，只当同那些共剪西窗烛与赌书泼茶香一般，是再寻常不过的儿女情事罢了。

你虽日日过得逍遥自在，却不知怎的食欲渐渐差了，吃起以前最爱的点心也恹恹的，每天也越来越嗜睡，有时在王杰希臂弯听他念书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定要睡到晌午才起来。

王杰希只当你是平常的秋乏，也乐得让你多睡睡，你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中秋将至，皇宫里遍邀皇亲贵族一起赏月晚宴，说来风雅，不过是皇族巩固地位和贵族物色亲家的场合罢了。你懒得去这种热闹场合，但皇诏下了下来，加上王杰希哄你宫里的木芙蓉开得极好，你才勉强愿意去。

你咬一口他的锁骨，“那你要给我和木芙蓉画一幅画像。”

他搂紧你，“好。”

王杰希总是这样，你想要什么，他都依着。

中秋那日，你同王杰希午后就入了宫。

王杰希没有骗你，御花园的木芙蓉开的很美，你依着花色安安静静坐着，看王杰希认真给你作画像。

他大多时候低眸细腻勾勒，不知画到了什么，眼底像是撒进了星光，眉眼都柔软起来。

你看着他这样，心里也欣喜起来，他抬眼看你时，你就冲他眨眨眼。

“杰希？” 一道清冷女声传来。

你眉心一跳，转头看去。

来人是一名窈窕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那女子看上去似乎比你年长一两岁，大概与王杰希同岁，看衣饰也是皇亲贵族，极端庄的模样。

她的目光从王杰希身上移开，落到你身上。

她笑起来，几步走过来拉起你的手，“早听闻杰希娶了一位极称心的美人儿，如今看来，真是艳福不浅。”

王杰希也起了身，向你介绍，“这位是和亲王的嫡女，和婉郡主，夏宁。”

那郡主攥起你的手，“你叫我阿宁就行了。我家与王家是世交，我与杰希从小一同长大，你若愿意听他小时的糗事，我能给你讲出一大把来。”

“夏宁。”王杰希皱着眉打断她。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郡主笑着给他一个鬼脸，又轻声告诉你，“改日来府上找你玩。”

你微笑应了声，看她带着丫鬟走远了。

王杰希将画像给你看，你不得不感慨他画工了得，画像上那木芙蓉栩栩如生，你坐在花间，眉间带着娇态与英气。

你笑起来，揽住王杰希的胳膊，“回家找个工匠裱起来，挂在你的书房。”

他刮你的鼻子，“此次入宫还算值得吧？”

你颔首，“值得，赏了好秋色，得了好画像，也认识了妙人儿。”

他牵起你的手，十指相扣，“那便好。”

【七】

晚宴回去的马车上，你乏的在王杰希怀里昏昏欲睡，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弯腰咳嗽干呕起来。

王杰希当你是坐车晕了，一面叫下人去找大夫，一面背着你走回了府。

你埋在他后颈，听见他问你，“现在可好些了？”

你轻声说， “好了很多了，你将我放下来吧。”

他将你往上挪了挪，拍拍你的小腿，“不碍事儿，你瞧月亮多圆多亮。”

你趴在他背上，抬眼看皓月当空，低眸看你俩在地上的身影黏在一块，你勾紧他的脖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你不自禁说，全然忘了这句话的悲剧意味。

回到府上时，你已经趴在王杰希背上睡着了，被他轻声唤醒，迷迷糊糊把手腕给大夫把脉。

大夫一声恭喜王少爷把你吓得清醒了半分，下一句“夫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又叫你糊涂了。

王杰希满脸是藏不住的笑意，将你搂紧在怀，轻声唤你的名字，“我们有孩子了。”

你摸摸小腹，那里依旧平坦，你疑惑起来，又想起娘亲说生自己时险些难产痛了两天才将自己生下来，你心底又开始害怕。

可你抬眼看见王杰希，想到肚子里有一个连接他与自己的小家伙，你突然也不惊恐也不彷徨了。

你笑起来，捏捏王杰希的手，“杰希，你要当父亲啦。”

王杰希花越来越多的时间陪着你，每日监督厨房做的菜肴健康营养又合你胃口，又要看住你不让你在院子里舞刀弄枪上房揭瓦。

每天晚膳后，王杰希要慈眉善目哄你苦着脸喝下一大碗黑黢黢的安胎药，再在你嘴里塞一粒蜜饯，看你皱起来的眉眼慢慢舒展开。

你着实闲的无聊，坐在亭落随笔勾勒花纹图案，抬眼看王杰希亲手给你种一株桃树。

“等孩子长大，咱们能同他讲，这是他还在娘亲肚子里时，我亲手栽的。” 王杰希拍着树干，轻声说。

你将手里画纸给他看，“孩子的肚兜上，桃花和李花，哪个更好看些？”

他认真思忖，“李花吧，李花又称嘉庆子，总喜庆些。” 末了他又说， “你若是乏了，便给府里绣娘做，可别伤了眼睛。”

等入了冬，王杰希知道你思念母家，便将你母亲接来陪你，你日日面上挂着笑，胃口也好起来。

母亲拍着你的手红了眼眶，“当年将你嫁来我千百个不放心，只怕你的烈脾气看不上王家公子，这辈子都享不了凡俗夫妇的福气，” 你轻轻揩去她的泪水，她抓着你的手又笑起来，“后来见你俩伉俪情深，便知王家公子定是才华无双叫你倾心，我这才放心了。”

你缩进母亲怀里，轻笑说，“娘亲放心，我俩心意相通，杰希他知我懂我，他也当真待我极好。”

冬去春来，三月初的时候，你已经怀孕七月了。

孕肚沉重，总要你扶着腰揽着王杰希才能四处走动。

你夜晚睡的愈发不安稳，总胡乱做些噩梦。

你在他怀里醒来，因为惊吓心跳如擂鼓，他及时醒了过来，轻轻抱住你安抚。

你轻声问他，“杰希，你说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他轻轻摸你的肚子，将温暖手掌覆在那里，“都好，我们会有很多孩子，男孩女孩都会有。”

他埋在你颈间，“你可想过孩子的名字？”

你想了想，“名字你来取吧，只是我想着，乳名的话，男孩儿叫琨，女孩儿叫瑶。”

他笑起来，吐息在你皮肤有些痒痒，“阿瑶，阿琨，正是一对儿女的好名字。”

他吻吻你的唇，“往后每年的花灯节，我都带你去看，与我们的孩子一同。”

【八】

到了月中，王杰希莫名忙了起来，听管家说，皇城变了天。

你也不放在心上，只想着好好照顾自己与孩子，不叫他担忧。

有时你晚上睡得昏昏沉沉，察觉他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小心不把冷气带给你，他定是等自己身体暖起来，才慢慢靠近你，将你抱紧。

他似乎疲倦的很，眉心都皱着，你怎么按也按不平。

你看见打在窗上的桃树影，依旧是光秃秃的。

约莫今年是开不了桃花了，你想着，心底有些惆怅。

一日你推门进书房想着找本书卷打发时间，却看见王杰希和郡主在书房，两个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王杰希转头看你，眉尾一挑，不动声色将书案上的纸遮起来，“你来做什么？”

你将他紧张神色收于眼底，敛眸轻声说，“来取《金石录》看。”

他替你找来，嘱咐丫鬟好好将你送回去。“我与夏宁有要事商量，等会去陪你。”

你点点头，没有追问。

被丫鬟搀着出了书房，就听见道边打扫的下人在嚼舌根，你潦草听着，说是郡主的父亲，也就是和亲王，有意与王家结亲。

身边的丫鬟小心看你神色，你笑笑，“回去吧。”

你并不愚钝，不会被这些流言影响心情。

说到底，你愿意相信王杰希，信他不会负你。

你也相信夏宁，虽只有几面之缘，她也绝不是搬弄心机之人。

何况你已经是王家的正室，她堂堂郡主，怎么也不会嫁来做侧室。

你拍拍小腹，“等你出来了，希望他就不忙了。”

王杰希在傍晚时分回了房，他按着眉骨，轻声问你，“金石录看的如何？”

你偏头看他，“和阿宁商量的如何？”

他看着你，眼底是欲言又止的晦暗，“方法商量的差不多了，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点点头，“那便好。”

【九】

你永远忘不了分娩那天。

那是三月末的一个阴天，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那日王杰希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去东宫议政，你在家看着窗外狂风大作，盼着他早些回来。

天上一道惊雷，管家在屋外将门扇拍的震响，“夫人，宫里来人了！”

你皱眉，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让丫鬟梳妆打扮，艰难踱步到中堂。

那太监趾高气昂的，抖落开明黄色的圣诏，一屋子的人都跪下了。

你跪在地上，觉着肚子难受，就听见那太监大声宣读，“皇上口谕，罪臣之女，” 你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名字，你脑袋都疼了起来，你父亲是威震一方战勋赫赫的将军，怎么是罪臣呢？

你模模糊糊又听了个大概，约莫是说你品行无大过，又念在你有孕，不同族人一起废为庶人，只是贬做侧室。

你觉得反胃，胃酸一个劲儿往上冒，嘴里又一股血腥味，你扯住那个太监的衣摆一角，

“公公方才说什么？谁是罪臣？谁被贬作庶人？公公可切莫玩笑。”

你声音哑的叫自己都可怜，眼泪流了满脸，却依旧不愿去相信。

那太监往后退一步，俯身对你说，“你父亲被人告发贪污军饷，已经入狱半个月了，圣上将你全族贬为庶人，不得与皇族攀亲。”

他笑起来，在你眩晕眼里看来阴阳怪气，“王少爷没有告诉你吗？”

你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觉得喉咙卡着什么，腹部仿佛搅作一团，整个胸腔几乎窒息，你用力一咳，咳出一大口血。

你满脑子乱糟糟的，好像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想不明白。

你感觉腿间有什么温热流了出来，你头疼欲裂，小腹也痛的撕扯，可你的心更痛，痛得像是被捅了个窟窿。

你彻底失去了力气，听着管家和丫鬟惊叫着乱作一团，你似乎被谁用力抱起来，他满脸焦灼与心疼，可你满眼泪水模糊，痛的失去了意识。

你昏昏沉沉的，想起新婚夜王杰希偏头对你说他不会碰你，想起花灯节他护着你抢下顶层的彩灯，想起多少个夜晚你们耳鬓厮磨床笫欢愉，想起他为你弹琴你为他一舞的风雅，你的心都皱起来。

你痛的醒过来，看见几个丫鬟和大娘将你围了一团，你一瞬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可你转眼看见陪嫁的丫鬟哭的撕心裂肺，你便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姑娘再使把劲儿，把孩子生出来啊！”产婆唤醒你。

你痛的意识恍惚，冷汗热汗一层一层的出，发丝黏腻在脸上，你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从眼角尽数流进耳朵。

你觉得自己又狼狈又可怜，可你想到狱中被冤枉的父亲和经受飞来横祸的家族，竟觉得自己难以承受他们的千万分之一的苦痛。

你曾无数次设想过分娩的情形，想来也是疼痛欲裂，但你相信只要想着王杰希，想着孩子，就必定能够承受。

可是此刻，你想起王杰希就作呕，你想起家族的耻辱与灾难，就根本顾不上为人母的喜悦，你觉得自己几欲疯魔，又哭又笑。

王杰希没有听旁人的劝阻，拨开丫鬟，坐在你床边。

他整张脸没有丝毫血色，嘴唇绷紧，拿着毛巾一点点擦净你汗水与眼泪混杂的脸，你使不上力气，否则定要狠狠扇他一巴掌，你狠狠瞪他一眼，他手一抖。

你错开眼，轻笑，“王杰希，你凭什么？”

他抿紧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你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只听见一声嘹亮的啼哭。

你脱了力，昏死过去。

【十】

你昏睡了整整三日才醒来。

你睁眼看见坐在床边的王杰希，一时间有些恍惚，还以为是往日，想要钻他怀里讨个温柔的吻。

下一秒你想起了所有的事，整张脸都裹上冰霜。

他转头看见你醒了，脸上覆上欣喜。

他瘦了很多，大约是一直没睡，眼圈乌青，头发凌乱，你也没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模样。

你想开口问他，却又不知道问什么。

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为什么你不与我商量，我的父亲与族人可有伤亡。

你的正室之位会给谁，夏宁吗，你还爱我吗。

你脑中混乱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只是说了句，“我饿了。”

你看着他嘱咐下人给你熬些鲜粥和汤药，闭上了眼。

问了又能怎样呢。

他瞒着自己这件事，就已经无可原谅了。

他翻搅着汤药作势要喂你，你垂眸错开汤勺，接过汤碗仰着脖子就一点点喝了下去。

他给你递来的蜜饯停在半道，你眉皱也不皱。

你看着他冷笑起来，“心里太苦，这药尝着竟是甜的。”

他垂眼将粥递给你，轻声说，“是个女儿。”

你手下一顿，他立刻看着你说，“眉眼很像你，我叫奶娘抱来。”

“不必了。” 你摇头，你心下苦涩，怕自己看见孩子就软了心，“我不想见。”

他脸色愈发惨白，斟酌着开口，“关于你父亲的事，我瞒你的确不对，但我也有苦衷。”

你打断他，“王杰希你知道么，” 你听见自己音色里的刀剑冰冷，“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作主张。”

那天王杰希一言不发，等你喝完了粥。

“若是恨我叫你觉得好受些，你便恨吧。”

他背对着你，轻声说。

几日后，你身子渐渐好了起来，毕竟从小习武，已经可以走动自如。

王杰希推开你的门扇，看见你在擦拭自己的长刀，他眉一挑。

他将一盏花灯放在你面前，柔声说，“这几日我亲手给你编了这彩灯，你看看，可否喜欢？”

你冷哼一声，抽出长刀翻转手腕，彩灯被劈成两截。

“许久不练，手生了。” 你淡淡道。

王杰希低眸看地上，他的额发颓然下垂，“你以前，最喜欢花灯了，” 他抬眼看你，“你可记得去年花灯节，你……”

你冷笑着打断他，“以前？你既然提起以前，我便告诉你，” 你看着他像是失了魂魄的模样，

“王杰希，以前种种，通通都不作数了。”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花灯碎片，仍是不死心的问你，“要怎么样你能原谅我？”

你眼里带上哀戚，他没有看见。

“再来赌书吧，你若猜对了，我便原谅你，你若错了，便放我走。”

他骤然抬眼看你，“当真？”

你笑起来，“当真。那我问你，《金石录》卷十七卷名是什么？”

他低头也笑起来，“跋尾七汉，你这题虽刁钻，却还是我赢了。”

你偏头，“我怎记得是二三代秦汉？”

他起身，“我去书房给你拿来比对，定是你记错了。”

那天王杰希在书房找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想起之前被你借去就不曾还过。他回到卧房，你已经不见了。

他颤抖着将你放在的《金石录》翻到卷十七，你的字体印入他眼帘。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尾声     得愿太平世   俯首对情人】

三年后。

花灯节。

王杰希抱着女儿，走在熙攘人群。

女孩儿扎着两个羊角辫，虎头虎脑，很爱笑，浑身机灵劲儿。

“阿爹呀，阿瑶想吃糖葫芦！”她揪着王杰希的耳尖，奶声奶气的撒娇。

“好。”王杰希拍拍她的背。

王杰希替她揩去黏在下巴上的糖渍，“瑶瑶真是像极了你阿娘，爱吃甜的很。”

阿瑶瞪他一眼，“谁叫阿爹不乖，把阿娘气走了！”

王杰希不说话，任由阿瑶环抱他的脖颈。

“阿爹，你同阿瑶说庭前桃花开了，阿娘就会回来。今年桃花真的开了，阿娘会回来见阿瑶吗？” 他听见小家伙轻声问。

他揉揉阿瑶的脑袋，“她会回来的。”

妇人凄厉的尖叫自人群响起，“抓贼啊！”

一个男子自混乱人群狂奔而出，王杰希抱紧阿瑶就准备出手，下一秒他看见一个红衣女子一脚绊倒了那男子。

那女子身形婀娜，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仿佛结着寒霜的眸子。

王杰希突然就想起初见你的那天，你在武场上骑着马，一身红衣翻飞，英气潇洒。

阿瑶气的捏他的脸，“阿爹醒醒！阿爹已经有阿娘了，莫对其他女子动心！”

王杰希捏她的手，满脸堆起笑意，“瑶瑶，那就是你阿娘。”

你三招将那匪贼打趴下，从他怀里掏出了三四个钱包，一个个归还给行人。

一只好看的手摊开在你面前，你挑挑眉，“我已经全部还掉了。”

你抬头，看见王杰希微笑着看你。

他怀里抱着阿瑶，一脸眼泪汪汪的委屈表情，看着你。

你错愕中红了眼眶，从他怀里接过阿瑶，感觉她软软糯糯的小身体在你怀里窝成一团。

你的心里被歉疚填满，可你嘴上还是不留情。

“这位公子，我实在没什么欠你的。就算你和阿宁后来证了我父亲清白，我也难以原谅你自作主张瞒着我。”

“不错，我欠你太多，我当慢慢偿还你。” 他颔首，靠近你一步，见你不反抗，揽上你的腰。

“阿瑶，我同你讲过，阿爹和阿娘在一起时，你要怎么做？” 他偏头对阿瑶说。

阿瑶嘿嘿一笑，小肉手把眼睛一捂。

下一秒，他的吻温柔覆上你的唇。

末了，你埋在他肩头轻声抽泣，他笑着抹去你的泪。

“其实，你的确欠了我一个宝贝。” 他轻声说。

你疑惑着，怀里的阿瑶笑起来，攀上你的肩，冲你轻轻说，

“阿爹说，阿娘答应过他，还要生个阿琨给阿瑶当弟弟。”

王杰希面不改色，“阿瑶别急，你阿娘言出必行，不会给你做坏榜样的。”

他抬眸看你，“对么，阿瑶她娘？”

【完】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以下很长的唠嗑，可跳过orz

我之前写【既然琴瑟起】的时候说，本来想写一个先虐后甜的故事结果写出了纯糖。而这一次我想写个简单撒糖的番外，当时舍友说了句何以笙箫默一听就有种悲剧感，一语成谶，结果写出了捅刀的虐文QAQ

大前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听着【葬仙】看伊吹女神的【蝶澜】，我不玩剑三，看这个也只是想为之后写老韩奠定感情基调，结果看到18画唐逐领便当被虐出猪叫，当时浑身战栗，脑子里就出现一个画面，王杰希亲手给女主编了个花灯 ，被女主一记长刀劈开，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而当时实在太晚了，我就没有爬起来写，第二天醒过来，怎么也回不到当时的激动心情，我开始和亲友团细细推敲个中细节，情节的布置与编排，甚至连女主产后抑郁都考虑了。

有阵子心态崩了想着为什么要写这种呢，写点甜兮兮的小糖饼多好我也轻松大家也乐呵，可是鸡腿子再次拯救了我！她发微博说，她本来只是想画画同人结果不小心画了条漫，因为她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为了把那个画面展示出来，使出吃屎(……)的力气想出前后因果，编排出故事。她说她想的只是，既然我能画出来，为什么不画呢。

那就是了，既然我能写出来，为什么不写呢。

其实我在写【既然琴瑟起】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之后会炒冷饭还炒成一篇虐文，但我当时的的确确不经意间写了许多男女主的矛盾。

女主能力极强，心性极高，其实是不需要王杰希庇护的。但是王杰希由于他的人设，他习惯性的去呵护女主，比如抢花灯时暗搓搓跟着女主保护她，比如赌书是刻意让着她，只问她最简单的四书五经。

但其实女主并不需要王杰希这样的“让”，她一样可以化险为夷，一样可以答对赌书问题，这样的保护在平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女主怀孕和家族蒙冤的时候，王杰希为了保护女主瞒住一切暗搓搓行动，就让这个矛盾爆炸了。

女主问王杰希你凭什么的时候，我写的快哭了，因为我深深理解他俩的心理，她们都没有什么对错，关心则乱罢了。

黄少附体……今天的唠嗑不小心写成了小作文……

总之谢谢你们喜欢！以及表白鸡腿子！

暗搓搓召唤小红心和小蓝手！

最后说一句，我喜欢阿瑶QAQ   我也想叫杰西卡阿爹！